柳照影不想和她废话,说道:“赶紧出去。”
白流霜正好奇地四下打量:“咦,这是哪里?也没个人影。”
这里是季如蕙的院子,柳照影赌的便是这里无人看守,种氏和季槿一定会留着自己的闺房,却又不想这里被人打扰。
白流霜倒是想继续跟着她,柳照影便冷着脸说道:“我是这里请来的画师,你一个厨娘跟着我怎么解释?”
“不跟就不跟。”
她这才气哼哼地走了。
柳照影知道自己出来的时间太长,恐怕要引起怀疑,只能放弃今天见季槿的计划,直接回了花厅,此时恰好见到几位画师收拾了各自的画具出来。
见她终于回来,答应帮她看顾的画师拉住她,直说:“你跑哪里去了,他们已经起疑了。快走快走。”
说罢把柳照影的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就快步往前走。
若放在平常,本该感谢他的帮助,但柳照影素来就细心,她一把拉住那画师,迎上了对方的眼睛:“多谢兄台,只是我随身之物携带来的一幅画,请问你可看到了?”
她带来的那幅画不见了。
对方紧张地差点跳起来,有些生气地说:“你的东西怎么来问别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莫要纠缠!”
说罢就似火烧眉毛一样赶紧走了。
呵,这模样,就是知道了。
柳照影转身要重新回花厅,被却拦住了,她说明自己掉了东西,但里头打扫的丫头们都未查看,只一口咬定说没有这回事。
狄婆婆正在廊后远远地看着,柳照影一回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就见她没来由瑟缩了一下,但随后她好像又想起什么一般,抬头挺胸地走过来,吩咐左右:“什么人都敢来撒野了?休要纠缠,给点银子打发了扔出去。”
竟是把她当做乞丐对待了。
柳照影哪里不明白为什么,这婆子八成藏了自己的画面上才如此心虚,也正说明她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画得很像。
她身边有几个家丁正要冲过来,柳照影倒也不怕,这里还有季家其他下人,尤其是适才一直为他们领路的季缘也回来了。
她不怕事情闹大,只朗声说:“这位婆婆拿了我的画,也该知道画中人是谁,我见过仙惠郡主,画的自然是她,你若因此欺瞒主上,可当得起这个罪!”
狄婆婆一下犹如被踩了尾巴,矢口否认:“谁要拿你什么画,你少血口喷人,拉出去快,赶紧拉出去!你们都是死人吗?!”
柳照影知道这里的人并不都站在她那边,只转头对其他人说道:“这婆子私心甚重,收了外头的好处要拿根本不像的画来应付你们主子,我是你们小姐的故旧,早已画好了她的一幅画像带来,她趁我去解手时看了我的画,如今赶我出去,特意将画藏了起来。”
面对扑过来的家丁,她扬眉沉声:“我看谁敢动我,不把季如蕙当主子的,尽管过来。”
在自己家里还要忍气吞声,就算她活回去了。
院中的年轻人如此气势逼人,还敢直呼仙惠郡主大名,那几个家丁竟也一时愣住了。
毕竟狄婆婆也不是正经主子,旁人对她的命令执行力并没有这般强。
那季缘在旁边也听得皱眉,他刚才将地方留给了狄婆婆不错,但适才回来又准备领几位画师出去时,确实见狄婆婆偷偷摸摸出了花厅,好似真的在藏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见柳照影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你们若没个决断,请季家主人来说话就是。今日我若污蔑了这婆子,我任凭处置,若她确实拿了我的东西,还请你们给个说法。”
季缘踟蹰了一下。
狄婆婆倒是有些慌,自己冲了出来,便要对柳照影撒泼。
“哪里来的破落小子,也配见我们少爷,你这没皮没脸的东西……”
柳照影闪身躲开,狄婆婆冲到了季缘身上,他一把拉住她,忙制止:“婆婆,你冷静点!”
狄婆婆还要再闹,突然一道少年冷冽的嗓音响起:
“你们都在做什么!”
抬头一看,正是季槿穿着常服,阔步而来,他扫了一眼柳照影,又见这院子里一番混乱,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旁人倒是还没说什么,倒是狄婆婆先一下甩开季缘冲了过去告状:
“少爷,少爷,你可要为老身做主啊,这个市井小子,污蔑老身偷他的东西,真是荒唐至极!”
“你闭嘴!”
季槿烦躁的一声吼,让狄婆婆所有的诉苦都咽回了喉咙里。
柳照影并没有说话,她知道季槿这样的性子,狄婆婆是落不着什么好的。
“你来说。”
他指了指季缘,季缘口齿伶俐地把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季槿继续黑着脸说:“叫你们来是为了帮我姐选画像的,弄出这么多事来,都进来!”
他一甩袍子就进了花厅。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出来他今天是心情不大好。
而柳照影觉得,他心情不好,或许是拜假厨娘白流霜所赐。
季槿坐在上首,虽然还年少,但体态气韵长久在军中磨砺,已有不怒自威之势。
“我不管你们谁拿了画,谁没拿,我是来叫你们给我画画的,你们现在就再画一幅给我,就在这里。”
他的处理方式也是最直接的那一种。
狄婆婆身后那麻杆似的年轻人身体有些抖,看着狄婆婆不知所措。
这边季缘已经准备好了画具,见他还躲在后面,倒是客气地推了他出去,笑眯眯地说道:“小黄画师,狄婆婆极力推荐你,你可不要再藏私啦。”
狄婆婆也慌了,尴尬地对着季槿说:“少爷,您看,他们才画过,不用了吧?他们的画都还在这里呢,您再选选……”
“我说画就画。”他盯着狄婆婆:“还是说,这家里是你说了算?”
“不敢不敢。”
狄婆婆满头是汗地退了下去。
季槿冷哼了一声,他内心十分看不惯这老婆子,可是姐姐留下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以致于这么一个老婆子,竟成了他和母亲能找到的、姐姐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份希冀和寄托
真是可笑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