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柳照影去送顾辞安,那边孟家门口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谢平懋怎么又来了!”孟眠春听见双喜来报,烦躁地把手里的书往地上一掷:“他不知道他长了一张很招人烦的脸吗?还往别人跟前凑个什么劲儿!”
谢平懋的脸招人烦吗?
那可是京城无数小姐们追捧的谦谦君子、玉树临风的典范呀。
双喜摸摸鼻子,觉得自家少爷多少有点拈酸吃醋的意味在里面。
谢平懋对付孟眠春也算比较有办法的了,就算再不情愿,孟眠春还是让他进来了。
谢平慈说什么都不肯再来孟家,宁愿被他老子罚去再跪祠堂,于是只有谢平懋自己前来拜访。
孟眠春语气不善地问:“谢三公子再次大驾光临,到底是有什么事啊?我这次可没拿圣旨去为难谢家吧。”
谢平懋指指地上的东西,笑道:“国舅爷看不出来吗?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谢小三儿,你就这点诚意啊,这什么破铜烂铁,也好意思往我这拿。”
孟眠春踢踢地上的箱子。
谢小三儿这个称呼只有孟眠春叫,说起来他的兄长威宁侯孟仲毅和谢平懋的父亲广平侯谢臻是平辈,那严格算起来,自然孟眠春是谢家孩子们的长辈。
谢平懋没有因为他乱七八糟的称呼动气,淡淡说:“这是给那位叫柳照的小兄弟的,不是给国舅爷你的。”
孟眠春哼了声,这家伙原来是冲着柳照来的啊。
……
柳照影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自己的前未婚夫见面。
不止孟眠春有个“前未婚妻”,她也有个“前未婚夫”啊。
如果她没出事,今年年底他们就要成亲了,那眼前这个人,就会是她的丈夫。
而现在呢,对面相见,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柳照影此时正有些物是人非的唏嘘,那边谢平懋就微笑着向她望了过来。
“这位就是柳照小兄弟吧,今日总算见到你了。”
谢平懋无论对什么身份的人,都是这样的谦和有礼,柳照影不由想,他是真的没有看不起低贱的人,还是说只是把轻视藏进了骨子里?
说起来他们虽然是未婚夫妻,可是并不算熟。
每次见面,他都会对自己点头微笑致意,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像现在这样。
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自己。
柳照影勾了勾嘴角,想着不知道他心里是否也有那位福安公主,因此才对自己这个未婚妻不甚满意。
总归都是过去了。
她朝他俯了俯身道:“谢公子有礼了。”
谢平懋说:“之前的事,是我堂兄唐突了,这些礼物,是谢家的一点赔罪,请你收下吧。”
不拿白不拿,柳照影连请示孟眠春都没有,一口应下了。
这小子……
孟眠春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是没见过好东西吗?
谢平懋失笑,说道:“小兄弟是个爽快的性子。”
“还好,看对什么人了。”
柳照影也微笑。
对阴险的人阴险,对爽快的人自然也爽快。
谢平懋望进那双坦荡澄澈的眼睛,目带探究,而它们也正在回望着他,不见其中一丝一毫的恐惧和卑微。
是个有傲骨的人啊……
谢平懋想着,难怪会让谢平慈吃那样的亏了。
“行了,拿了东西就快滚下去吧,给我当差有这么闲吗?”
孟眠春打断这两人之间莫名的眼神交流,呵斥柳照影退下。
柳照影低头,她现在是孟眠春的小厮,再不是从前的仙惠郡主,季如蕙已经死了,她和谢平懋,只是陌路人而已。
柳照影离开后,谢平懋问孟眠春:“国舅爷是从哪里挖到这个人的?”
挖这个字,很微妙。
“谢平慈没告诉你吗,顾家啊,就凭着这小子能让我名正言顺地抽谢平慈一巴掌,我就该留下他不是吗?怎么,你想说你看上他了?”
谢平懋无视他挑衅的话语,淡淡道:“不敢和国舅爷抢人。”
“我知道你不敢,但架不住谢平慈比你胆子大,谢小三儿,你回去告诉他,别再来惹我和我身边的人,不然之前我答应你的事可就不作数了。”
谢平懋还是保持着笑容:“国舅爷何必和小辈们一般计较,我觉得这件事今日就已经是过去了。”
他亲自来确实过柳照这个人,也亲自代替谢家低头了。
做人,最难是张弛有度,之前为了谢令璟,他进一步,孟眠春退了一步,那这一次,孟眠春进一步,他就只能退一步。
这样才公平。
谢平懋离开以后,孟眠春才哼声说:“想从我手里占到便宜的人,还没出生呢,谢小三儿,等着小爷我给你找点事做吧……”
对方肯善罢甘休,可是他从来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啊。
……
谢平懋回到谢家,正好遇到谢令璟在朝爹娘撒气,哭地肿着两个核桃眼,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她自己的亲事。
见到谢平懋,跪在父亲面前的谢令璟又是委屈又是心酸,转头对他道:“三哥哥,你去找孟小国舅了?有没有和他提我的事?我不要嫁给那个何公子……”
谢裕呵斥她:“你怎么和你三哥说话的,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待在家里多亏了他,还敢提那个阎王!”
谢裕现在对孟眠春是深恶痛绝的,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迫匆匆给女儿定下一门亲事。
谢平懋看了一眼谢令璟,只是淡淡地说:
“妹妹,何公子为人端方正派,是个不错的人选,我和叔父商议过,你嫁到京城去,以后我爹娘也能照应你。”
“是啊。”谢夫人惠氏在旁蹙眉道:“好歹也是京城礼部尚书家,眼下金陵的门第又有什么好的。”
她的意思,还有点瞧不上人何家。
谢令璟扁着嘴,何竞秋她在京城是见过的,那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高,长得真的很一般……
和孟眠春、谢平懋一比,那长相简直就是不堪入目了。
她怎么能嫁这样的男人?
她就是觉得委屈,她就是不甘心。
她绝对不能嫁一个不如孟眠春的男人,就连顾仪慧那样的人,都有资格和孟家议亲,凭什么她就要屈就这样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