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是吉伦特派自己挖坑埋自己。去年8月,长裤汉军队被时任轮值议长兼国家元首的安德鲁下令坚决镇压时,布里索等人拒绝了安德鲁要将所有参与暴-乱者统统流放到法属加勒比殖民地的提议。最终吉伦特派放虎归山,到头来伤害了他们自己。
那边,塞舌尔领着吉伦特派、沼泽派,以及一部分厌恶巴黎暴民的雅各宾派代表,走向杜伊勒里宫广场,但在大门口他们被拦住了,那是代表们无路可走,前面尽是一望无际的长矛和刺刀组成的森林。
很快,马蹄声传来,带着羽毛帽子装饰的昂里奥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拎着一把雪亮的马刀,正朝着以塞舌尔为首的议会代表冲过来,吓得众人纷纷躲避,赢得围观的市民们哈哈大笑。
只有塞舌尔少数几个人保持了镇定,这位轮值议长代表国民公会宣读了解除昂里奥的一切职务,并要求长裤汉支队离开包围杜伊勒里宫的命令。
塞舌尔高声说:“巴黎人民想要干什么?武力威胁,还是屠杀?!国民公会的代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而不是人民的敌人!”
然而,马背上的昂里奥满脸不屑望着面前的傻子。等到朗读者说完,他吐着满肚子冒出的酒气,冷冷的回答道:“人民发动了起义,不是来这里听你的漂亮话,而是来发号施令的。依照巴黎市政厅和巴黎公社的命令,我们要求国民公会将已经被揭露的叛徒和卖国贼统统交出来,让他们接受人民的审判!”
刽子手周围的武装者们大声喊道:“把叛徒和卖国贼全都交出来!”
轮值议长背后的代表们一阵惊慌失措。
塞舌尔无所畏惧的反驳道:“请昂里奥公民注意,唯有国民公会代表才能代表国家、代表巴黎、代表人民,拿着武器威胁国家代表的暴-民绝不是人民!”
不过,轮值议长的真理只是迎来围观者的好一顿嘲笑。昂里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回过头,朝着自己的长裤汉军队大声的发布命令:“枪上膛,炮手们,各就各位!预备!”
说着,司令官身边的骑兵们也抽出了马刀,炮兵们点燃了火绳,步兵们蹲下身体,端着枪口瞄准了数米外的国民公会代表,准备随时听命令射击。
埃贝尔在队伍中到处奔忙,鼓动起义者们,他说:“你们不要示弱,不把人交给你们,就决不离开战斗岗位。”
面对枪炮时,塞舌尔只能领着代表们折回议会大厅重新开会,但整个场面乱糟糟的。过了一刻钟,大厅里才勉强安静下来,不过在杜伊勒里花园那边,长裤汉支队和聚集的巴黎民众依然在高声呐喊着要求国民公会“处置叛徒”、“交出卖国贼”的口号。
等到半小时之后,国民公会还没能交出民众要求的“叛徒和卖国贼”。已经等着很不耐烦的昂里奥上校挥了挥手,亲自带着上千名武装士兵冲进了议会大厅。当暴民们以武力蛮横闯入神圣议会时,代表的愤怒指责已变得毫无意义。
“安静!安静!安静!”身为议长的塞舌尔尽量安抚代表们的情绪,以保持国民公会的尊严。
身为罗伯斯庇尔派一员的库东,正得意洋洋的扫视着身边的同事们,他开口说道:“国民公会的代表对于自己的安全不用任何担心。你们刚才约见了人民,到处都可以看到他们是善良的、宽容的,他们不会危害自己代表们的安全……”
吉伦特派的坐席上发出一阵嘘声,残疾人库东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巴黎市政厅与民众的所作所为,只是要谴责坐在我们中间的22个叛徒、卖国贼。基于此,我要求国民公会接受巴黎市政厅的建议,立即逮捕他们!”
维尼奥冲着阴险的残疾人愤怒说道:“给库东一杯血,那是他渴了!”
罗伯斯庇尔摘下他的墨绿色眼睛,合上了笔记本,继而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议长公民,我在这里看到帕什公民、肖梅特公民和埃贝尔公民。他们代表着巴黎市政厅、巴黎公社与巴黎人民,国民公会应该尊重他们,对于公民们的要求必须加以重视。所以,我同意他们公开宣布被谴责的叛徒和卖国贼名字!”
布里索哆嗦着手指罗伯斯庇尔,惶恐不安的他嚷嚷着:“你才不敢!”
口舌之争无济于事。当很多人将目光放在丹东身上时,他不得不主动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是的,我要求立即读出这份名单!并逮捕所有被点名的人。”尽管言语间丹东依然不愿意将吉伦特派视为叛徒和卖国贼,但已无关大局。
此时,吉伦特派的代表们内心充满了绝望和耻辱。或许在他们中间,有人已经在懊悔,去年今日,为何要阻止安德鲁对巴黎公社的清算行动……
在得到领袖与大佬们的允许后,造反小能手的埃贝尔很是兴奋的冲到议会主-席台上。他的双脚站在大会秘书的办公桌上,肆意践踏大会中形成的或即将形成的法律文件,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名单递给无力回天的轮值议长。
塞舌尔很不乐意的接过名单,他慢腾腾的打开,看了看写在上面的人名,却迟迟不愿读出声来。偶尔一次,塞舌尔将目光投向丹东那边试图寻求帮助。但此时的巨人泰坦却将自己的庞大身躯隐藏在角落里,满脸羞愧的他不愿显露真容。
代表席位上的马拉很不友好的挥舞着手臂,鼓动议会大厅里民众继续起哄,他不客气的督促道:“在等什么呢,尊敬的议长公民?”
配合自家大佬的威胁,埃贝尔从怀中抽出一把上膛的手枪,直接扔到主席台办公桌上,最终勇敢的塞舌尔屈服了。
“布里索、维尼奥、加代、布瓦洛、贝特朗、维热、莫勒沃……”
轮值议长每宣读一人,就任由两名武装士兵冲上前,极其粗暴的将“叛徒或是卖国贼”的家伙拽下代表席,像对待死刑犯一般拖出议会大厅。依照巴黎公社的要求,所有被捕者都被拘禁在各自的私宅里,由两名长裤汉士兵负责监视,并等候革命-法庭的审判。
当名单上念道“加代”时,这位内政部长已经站在讲演台上,继续在怒吼中抗议市政厅的非法之举,宣称“自己绝不会退让,哪怕牺牲在岗位上!”
见状,埃贝尔朝着议员喊道:“加代,从讲坛上滚下来,否则我把扔下来!”
“……今天的你们能非法对待国家代表,未来的法兰西就将同样对待巴黎!”加代死死拽着栏杆,他继续宣读对巴黎市政厅和巴黎公社的声讨书,直到一名士兵恶狠狠的抡起枪托将这名内政部长的脑袋打破。
正是从这时起,不准国民公会中的人自由出入的禁令就撤销了,群众也散去了;但是也从这时起,国民公会再也没有什么自由可言了,就如安德鲁在《费加罗报》上所说的那样:“伟大、光荣、正义的法兰西共和国已经被天生卑劣的巴黎绑架了,成为它的第49区”。
罗兰夫人是在自家阳台上看到长裤汉军队向杜伊勒里宫进军的情景,她急急忙忙的跑着跟上前。在她生前的日记中,留下了这样一段记录:
“想象一下!这是暴-动的一天,刺耳的警钟声从清晨6点开始几乎从未停止过。而十个小时之后,数万名武装长裤汉包围了国民公会,20多名代表被手持武器的歹徒们逼迫着,集中在议员席位上动弹不得。那些无耻之徒不停的对他们实施威胁与恐吓,直到歹徒和他们的幕后操纵者获胜!……”
等到半夜时分,拒绝逃亡的罗兰夫人在家里遭遇长裤汉支队的逮捕,随后被关押于圣日耳曼修道院里。1年前,这座修道院里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九月大屠杀。
在一切结束之后,丹东知道他的和平计划已经彻底破产,依照他以往的做派,迅速改变了大船的航线……最终,丹东将自己与山岳派结合在一起,因为这样可以将自己视为胜利者。嗯,一个被战胜的胜利者。
当他面对罗伯斯庇尔、马拉与巴黎长裤汉的威胁或是可能存在的威胁时,丹东决定恢复和组建自己的团队。不久之后,厌恶极端长裤汉的德穆兰、塞舌尔、巴雷尔、菲利波、拉瓦鲁克和夏博等人逐渐团结于宽容派的丹东周边。
此外,丹东也开始积极修补与巴黎公社的关系,他频繁的邀请马拉、帕什、勒让德尔与肖梅特来家中做客,并将自己的漂亮衣服换成带有补丁的黑色长裤汉装。然而,埃贝尔和昂里奥拒绝了丹东的邀请,那是他们两个在8月19日的政-变中,曾被老科德利埃领袖威胁要送上断头台。
……
8月19日的政-变当天,安德鲁得知雅各宾派大获全胜的消息时,他很是极度兴奋的搓了搓手,对着身边的将军们说:“巴黎彻底的背叛了法国,她即将被南方孤立。所以,巴黎不会再对兰斯产生任何威胁。”
1小时候后,这位最高军事统帅下令集结边境的法国第一军、萨克森军团与瑞典军队从南、东、北等三个方向同时围攻布伦瑞克公国,开启了灭亡普鲁士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