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792年9月,对法国而言,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9月20日下午4点,在国民公会的最后一次预备会议上,代表们一致同意将从法律上彻底废除君主制,继而诞生新的法兰西共和国。而1792年将也被冠以共和国元年;
9月29日,同样是下午4,签署完《瓦尔米密约》的布伦瑞克公爵命令驻守月亮湾堡垒的奥普联军4万多人,列队向安德鲁统帅的法国-军队缴械投降。瓦尔米战役胜利。
必须指出的是,尽管在9月20日那一天,国民公会的代表们迫不及待的宣布成立了共和国,但由于此时的法兰西正处于14万外国干涉军的(含1万法侨支队叛军)大规模入侵中。经布里索派的提议,共和国议会政-府(注意:不再是议会和政-府,那是国民公会被赋予最高的立法权与行政权)在对外宣称上显得相当低调,以至于整个巴黎的大部分人都被蒙在鼓里,而市面上很多报纸仍在为君主制与共和制之间的孰优孰劣,进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辩论;甚至连一些发往各国使领馆的外交公文,在遣词造句方面,还有意无意的保留着法兰西王国的字样。
时间再度回溯到 9月21日清晨,这天国民公会正式拉开了帷幕。全法国新当选的7百多名代表齐聚一堂,依然在马术学校的辩论大厅里召集大会。在上午时分,马恩省代表,也曾是三级议会及制宪议会代表的普利欧议员提出,应该重新收拾那座已被劫掠一空,但依然宏伟壮观的杜伊勒里王宫,将其作为国民议会的办公地点,借此来展现如今的民-主共和已经取代了昔日的专-制王权。提案一出,便立刻受到代表们的热烈欢迎,差不多属于全票通过。
由于马术学校与废弃的波旁王宫仅相隔百余米。所以在午休时刻,刚刚新当选为国民公会第一任轮值主席的佩蒂翁,组织全体议员参观杜伊勒里宫,继而提出各自的会址整改方案,预计整个改造工期将会持续到1793年的夏天。
当这些代表2500万法兰西民众,准备掌握着国家立法与行政大权,且身披三色绶带的7百多名国会议员昂首阔步,行径在杜伊勒里大花园时,居然没有庆贺性的弥撒,也没有参加仪式穿的长袍,甚至连像样的口号都没有。
从旧日王宫回归议会大厅时,罗伯斯庇尔与丹东、德穆兰、马拉、奥古斯都(罗伯斯庇尔的弟弟),还有画家达维(大卫)走在一起,却是刻意回避与佩蒂翁肩并肩的同在一排。此外,对在巴黎选区落选的佩蒂翁居然能够当选国民公会的首任轮值议长,罗丹派分子(山岳派)很是不满,只是时局艰难,雅各宾派的内部矛盾还不宜公开化。
事实上,早在数周前,罗伯斯庇尔曾在孔雀街的三巨头会议上,提议将布里索、维尼奥和佩蒂翁等从雅各宾派俱乐部中开除。对此,丹东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因为安德鲁曾写信给这位司法大臣(同样也是内阁政-府中的首脑),北方战争统帅在信中宣称:卫国战争结束之前,任何一个试图分裂雅各宾派的人或是组织,都会受到安德鲁本人最无情、最致命的打击。
尽管罗伯斯庇尔知道安德鲁此言的出发点,并非是为了庇护布里索派(吉伦特派),他只是不想因为巴黎搞内讧,导致前线军队断了补给,影响到军心士气。可即便如此,戴着绿色镜片的阿拉斯人仍就此事对安德鲁耿耿于怀。估计,罗伯斯庇尔在小笔记本里重拟的报复清单中,安德鲁的排名又上升好几位。
9月21日开幕的国民公会,尽管7百多名议会代表的脸上都带着满满自信的笑容,但在大部分人的内心深处,依然布满了阴霾愁云。没有别的原因,北方统帅部没有按照既定时间,完成对德意志联军的毁灭性打击。当佩蒂翁第三次以国民公会轮值议长的身份,发函给安德鲁时,殊不知承受着更大压力的最高统帅直接“邀请”这位轮值议长来前线视察,吓得胆小的佩蒂翁不敢再去发函。
尽管佩蒂翁与自己私交很好,但涉及到重大战事时,安德鲁最是忌讳不懂战场形势的巴黎方面胡乱搞事。既然已被两届国会正式授权组建的统帅部,那就意味着但凡战区之内的军事、经济、行政与外交,都是最高统帅安德鲁说了算。之前的统帅部七人委员会,被安德鲁借着9月份,整个国民议会代表重新改选之机,彻底架空了。
等到瓦尔米战役胜利结束时,安德鲁并没有应国民公会的请求,立刻向巴黎发捷报。而是等到夜里10时,4万多俘虏全部走进20公里外的叙普战俘营之后,北方统帅部才给国民公会发出了一份捷报,全文仅有一行字:“共和国万岁!”
按照安德鲁与巴黎的约定,唯独当法军大获全胜之时,电报内容才标注为“共和国万岁!”所以,等到这句“共和国万岁”从位于叙普的统帅部大本营,经历4个多小时,跨越数个省份,两百多公里,一路传递到罗浮宫(巴黎电报局所在地)上空时,即便是阴沉潮湿的巴黎也被这条胜利火焰而瞬间点燃了。
两小时之后,当第二封有关瓦尔米战役的详细战报送至国民公会时,已是9月30日的早上7点。此时,整个议会大厅变成了一片欢乐海洋,不同党派的代表们暂时抛弃了以往的成见与彼此隔阂,所有人热泪盈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在大厅里来回奔走,并同自己遇到的每个人,相互拥抱和亲吻面颊;然后,数百位议员们手拉着手,一遍又一遍的和声高唱起《马赛曲》与《出征曲》。
1小时之后,当卢瓦尔省的代表富歇,提议授予立下卓越功勋的安德鲁-弗兰克中将为共和国元帅时,全场响起了一片掌声。全体议员再度集体起立,齐声振臂高呼“安德鲁元帅万岁!”“共和国万岁!”的响亮口号。
此时,即便是心中愤愤不平的罗伯斯庇尔等人也不得不同样去做。那是他望看到山岳派盟友,丹东、德穆兰、马拉、奥古斯都,库东和达维,每个人都显出一副手舞足蹈的兴奋表情。于是,罗伯斯庇尔决定将自己怀中,那份指责安德鲁独-裁北方统帅部的讲演稿撕掉。不!是应该烧毁掉,绝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毕竟,安德鲁的胜利,既是法国人的胜利,也属于雅各宾派的胜利,至于那些躲藏巴黎的保王党人,现如今只能捂在被窝里,被震耳欲聋的胜利口号声,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在马术学校外面,闻讯赶来的3万多巴黎民众,正冒着连绵不决的秋雨,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倾听从议会大厅里传出来的前线胜利捷报:
此役,布伦瑞克指挥的奥普联军主力被围歼,4万多普鲁士军团已向安德鲁统帅指挥的法军缴械投降。截止9月22日上午8时,走进战俘营的联军数量多达7万人,此外还有战场上被击毙的,或是重伤至死,以及各种疾病等缘故导致的非战斗减员的联军官兵,大约2万人。目前,20万英勇无敌的法国-军队已在各个战场,对余下的5万外国干涉军展开全面的围堵与追击,扩大战果……
“安德鲁万岁!”
“共和国万岁!”
“安德鲁元帅万岁!”
……
一旦得知前方大胜的消息,巴黎人被失败压制多时的烂漫天性就彻底无遗的表现出来,振臂高呼、唱起战歌、热情拥抱与相互接吻那都只是传统的保留项目。当听到普鲁士军团尽数投降时,成千上万多名热情过头的长裤汉们,集体冲进了议会大厅,不容分说的将里面正在开会的数百名议员们逐个抬了出来,继而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并在杜伊勒里大花园里一遍又一遍的游行、欢呼。
对此,负责议会安保的巴黎警察与国民自卫军也感觉无计可施,好在民众的自发行为都是善意之举,并没有什么危险。
妇女们则跑回家里,拿出最漂亮的衣裙和头饰,她们来到在革命广场上,在杜伊勒里大花园里,载歌载舞,欢庆胜利日。每当看到有穿蓝制服的法国-军人路过时,这些疯婆子们就像饿狼一般冲上前,将可怜的士兵扑倒在地,继而五六个健壮妇女相互分工协同,把那个倒霉蛋拖到附近的桥墩下面或是花园草丛中,大快朵颐。
一位在巴黎办差的北方军团上士,尼尔森如实描写了当天的那一幕情景,他说:“……真是疯狂,我居然走在杜伊勒里大街时,居然被二十多美丽或是丑陋的巴黎女人包围着,然后又稀里糊涂的被她们带到附近花园的草丛里……(此处请自行脑补)直到夜里才爬出来。当我幸运的找到裤子并穿上时,发现屁股居然露在外面,凉飕飕的。不幸中的万幸,我还不是最惨的。当夜从花园草丛里赤身裸体爬出来的数十名蓝制服军人中,至少有七八个家伙最后变成了阳痿。”
这桩风流韵事,尽管在事后已无法追责,但也被巴黎市政厅下令公开场合严禁讨论,也不允许报纸对此进行报道与传播。不过在第二年(1793年)的七、八月间,巴黎降临的众多新生儿中,男孩名字中间大都加上了安德鲁。那是在圣经中,安德鲁本意为“强壮的、男子气的、勇敢的”。
……
在革-命广场、马术学校和杜伊勒里大花园的欢乐歌声同样传到了当普尔堡的国王监狱。代表宣布君主制终结的嘹亮军号声与急促鼓点声,穿过中世纪房间的厚墙,挤进了窗台上的缝隙。
此时,路易十六正在塔楼的简陋房间里进行从8月中旬以来,这位法国前国王已经读完了近3百卷不同语言的著作,还将其中的德文或拉丁文翻译成法文。一名同情王室的狱卒偷偷的告诉国王:前来营救的布伦瑞克公爵的部队不幸失败,已尽数投降法军。然而,路易十六对此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抬。
反倒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在听到这个坏消息后,一把抱着小王储失声痛哭起来。忽然间,她似乎是记得什么事情,从自己枕边找到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安德鲁赠送给玛丽-特蕾莎公主的礼物,或者说是一张专用单程车票。一枚用巴士底狱石头雕琢而成的,朴实无华的胸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