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来自立法议会的犀利反击(下)
好在孔多塞议长并没有头脑发热,他在职权范围内冻结该提案24小时,并派人将议会发生的实情告知他在内阁中的朋友。等到内政大臣蒙泰尔和财政大臣博利厄的联合劝说下,路易十六与10月4日来到了立法议会。
当国王的脚步声在议会大厅响起时,代表们共弃前嫌,集体起立、脱帽,让掌声与欢呼声再度响彻大厅上空。就这样,路易十六仍旧在立法议会里受到极大的尊重和最热烈的欢迎。
也似乎就在这一瞬间,新一届议会与王宫的嫌隙似乎完全消除。可现场绝大部分人,包括看似毫无心机,外表萌萌哒的路易十六内心都清楚,立法议会与杜伊勒里宫的斗争不过才刚刚开始。
立法议会成功过处理了与王宫之间的尴尬,而安德鲁也开始了对内阁外交部的反击,以此来惩戒外交大臣德莱萨尔对自己和外交委员会的轻视。
……
作为法兰西王国驻伦敦大使馆参赞的肖弗兰侯爵,刚回归巴黎述职的第二天就遭遇了一件极其郁闷的事,令这位年轻外交官的好心情立刻变得不再美丽。
下午5时,准备去情人家过夜的肖弗兰侯爵一出门,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子正守在门外。没等自己上前询问,对方已径直走了过来。
“肖弗兰先生?”燕尾服问道。
年轻侯爵颇为矜持的点了点头,于是他收到了面前之人递来一份信函。函件做了类似法院传票的火漆封口,印戳上标注着立法议会的鲜红字样。
信使郑重其事的告知当事人说:“法兰西驻伦敦使馆参赞肖弗兰先生,国民立法议会外交委员会执行秘书,安德鲁-弗兰克公民邀请你,参加明日上午举行的外交事务听证会的通知函。请处于对2500万法兰西民众的最高敬重,肖弗兰先生务必按照函件规定的时间和地方赴约,并认真准备好听证会的答辩内容。”
说完,那位燕尾服信使施施然的转身后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肖弗兰侯爵待在原地。年轻的外交参赞暗中发誓,如果不是从信使嘴里提及了安德鲁-弗兰克的名字,他一定会见信函当着对方的面,撕成碎片。哪怕对方代表着立法议会。
在塔列朗公馆里,前奥顿主教在看过肖弗兰递上来“传票”之后,笑嘻嘻说道:“侯爵,我觉得应该恭喜一下,因为您做出了一个非常理智的决定!”
他扬起手中的小纸片,继续说:“就在您回巴黎的前几天,驻马德里使馆,驻里斯本使馆、驻鹿特丹使馆、驻苏黎世使馆、驻柏林使馆,以及驻佛罗伦萨使馆等回国述职的二十多位外交官,都先后收到这份来自立法议会外交工作委员会的传票,签发人无一例外的就是安德鲁-弗兰克。
或许是基于自身的傲慢或是对国王看守的不屑,有两个家伙当众撕毁了立法议会的传票。但在第二天,他们遭遇司法宫法警的逮捕。因为安德鲁起诉上述两人侮辱代表两千五百万法国人民的国民议会。直到现在,不幸家伙们还被关押在司法宫的临时拘留所里。内阁外交部交涉多次无果。那是杜兰顿大法官公开宣称:当众撕毁议会传票性质恶劣,其罪名必须受到10到15天的拘留惩戒。”
肖弗兰没怎么在意塔列朗言辞之中对外交部和外交大臣德莱萨尔侯爵的嘲讽,他只是在暗自庆幸。他是昨夜才回到巴黎,没能留意最近,王宫、内阁与议会之间的重大事件,好在肖弗兰曾在塔列朗的善意提醒下,警觉于安德鲁的名号,这才没有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至于那两个撕传票的倒霉蛋等到重获自由,也不得不主动辞去外交官的职务。否则,依照安德鲁不依不饶的秉性,一定会令他们再获羞辱。
此外,塔列朗的确是对德莱萨尔侯爵恶意满满,因为后者拒绝任命这个形骸放浪,曾无耻背叛王宫和教会的前主教,担当法国驻欧洲大国的高级外交官。所以当得知安德鲁和他领导的工作委员会针对内阁外交部的犀利反击时,塔列朗立刻拍手称快,他甚至给年轻的马恩省代表写了一首赞美诗,以表达投靠之意。
“您是说我明天必须接受这个听证会?”尽管是个疑问句,但肖弗兰内心已拿定了主意,他只是想寻求塔列朗的一些帮助。
塔列朗点点头。“当然,就在前天,驻柏林的大使波特曼伯爵也因为拒绝出席外交委员会的听证会,被立法议会成功弹劾,已在昨天下午向内阁外交部和杜伊勒里宫递交了辞职。尽管德莱萨尔侯爵一再挽留,也无济于事。”
“为什么?”肖弗兰感觉很奇怪。之前制宪议会也有外交工作委员会,同样曾与内阁外交部不可避免的发生过职权方面的矛盾,但极少有人为此辞职。
“很简单,”塔列朗一边摆弄起手杖,一边斯条慢理的解释说:“您忘记了安德鲁是名律师,一个名气很大的检察官,他联合几个委员会的代表,宣称要详细审查波特曼伯爵在出使柏林期间的一切费用开销。”
作为一名高级外交官,肖弗兰知道外交领域的很多开支都是偷偷进行,无法对外明言。更何况,作为驻柏林大使的波特曼伯爵本身就贪欲甚强,为包养情妇和奢靡生活,习惯于中饱私囊,假公济私。以安德鲁的精明,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拿到确凿证据。不得已,唯有主动辞职才是安德鲁放过波特曼伯爵的唯一方式。这是这短短的5天之内,外交大臣德莱萨尔侯爵接连损失了7名得力助手。
驻伦敦使馆的年轻参赞随即低下了头颅。“好吧,我会准时出席明天的外交听证会。但在此之前,尊敬的塔列朗伯爵,我需要得到您的指导意见。”
前奥顿主教一把掀翻情妇德-弗拉奥夫人摆在小桌案上的一副双六棋盘,稀里哗啦的声响令睡梦中私生子小夏尔吓了一跳,惹得情妇好一阵抱怨。但不解风情的塔列朗依然我行我素,他冲着赶来的管家叫嚷起来。“快,给我铅笔和白纸!”
当趴在茶几上的塔列朗准备奋笔疾书时,笔尖却突然停在白纸上,他转过头来,对着肖弗兰问道:“侯爵先生,您觉得安德鲁的英国外交政策是什么?”
肖弗兰犹豫了片刻,他在心中斟酌了好一阵,谨慎的说:“相互合作与有序竞争,以经济手段解决贸易纠纷。”
“哈哈!”塔列朗大声笑道,他大力的挥舞胳膊,将铅笔和白纸统统扔到地上,并示意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退出去,包括情妇与私生子。
很快,塔列朗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挥舞手中的金色拐杖,得意洋洋的对年轻的外交官说:“你上当了,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在明天的听证会上延续刚才的外交政策,估计会被安德鲁视为一枚傻瓜。好吧,我立刻道歉,刚才使用了一种非理性的侮辱词汇。
但你必须明白,安德鲁并不是所谓的亲英派,他对英国的警惕之心远远超过其他人,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一旦爆发欧洲战争,英国将是法国最顽固、最强大的敌人。呵呵,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是我的秘密。而现在,你就必须这方面入手准备明天的外交听证会。即如何有效的迷惑英国、制约英国、打击英国。”
……
公正的说,安德鲁召集这个外交听证会的初衷的确与打压内阁外交大臣有关。那些被立法议会做弹劾处理的7位外交官大都属于酒囊饭袋之辈。
就以法国驻柏林的大使波特曼伯爵来说,这名大使先生居然没能事先得知普鲁士与奥地利两国君主于8月27日在皮尔尼茨城展开会晤,并最终发布了一则《皮尔尼茨宣言》的事实。按道理说,这属于重大的外交失职。
还有当众撕毁议会传票的一个家伙,驻俄国圣彼得堡的代理公使冉内伯爵,居然积极怂恿叶卡捷琳娜女皇和她的战争部长突袭华沙,继而将法国的传统盟友-波兰纳入到俄罗斯的疆域。这简直就是一种罪大恶极的通敌行为。
针对上述两起外交事件的失职(犯罪),身为外交大臣的德莱萨尔居然没有给予驻柏林使馆和驻圣彼得堡使馆任何惩戒措施,这就令人费解了。
在立法议会发给内阁的通告中,严厉指出了外交部的这些失误。好在安德鲁在拉梅特兄弟的劝说下,并没有弹劾外交大臣的打算。通告中也大力表扬了两位外交官:一个是驻联合省(荷兰)鹿特丹使馆的一等秘书巴泰勒米男爵。由于巴泰勒米的成功斡旋,使得法国与联合省之间的商业贸易纠纷很快得以解决。
第二个是驻罗马的公使衔参赞巴斯维尔,他是一位并非贵族世家,而是出身于平民的外交官。在罗马教廷干涉法国内政时,巴斯维尔不顾疯狂教徒的威胁,勇敢的只身来到教廷枢密院,并站在辩论席上逐一驳斥反动言论,为法兰西赢得了尊严。
安德鲁在通告中,以立法议会的名义强烈建议外交大臣德莱萨尔,越级提拔巴泰勒米为驻柏林公使,并任命巴斯维尔为驻马德里全权大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