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悲鸣幽幽回荡在候车大厅上空,令人毛骨悚然。霎那间,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变得鸦雀无声,但仅仅一秒过后,现场便瞬间濒临失控。
“唔啊啊!闹、闹鬼啦——!”
“殷家庄站果然‘不干净’!传说是真的!”
“救命啊!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短短时间内,惊呼声、尖叫声、咒骂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恐怖的呜咽声宛如一颗深水炸.弹,在本已恐慌的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候车大厅的那些乘客们疯了一般朝车站出口冲了出去。
“‘闹鬼’?到底什么情况?”
姜爻有些不明所以,混乱中他只能先护着小女孩守在大厅后方,而边上的月琉璃倒是十分冷静,只见他抬头看着发出哭声的广播喇叭,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候车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而此时的车站广播也重新归于沉寂,女人的哭声已悄然不见。
“桃桃!桃桃你在哪……!”
风波过后,大厅里的人已经差不多散尽,此时小女孩的奶奶终于找了过来,一眼便看到呆坐在候车椅上的小女孩,以及小女孩边上的“怪人”。
“桃桃——!”那名年长妇人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一把搂住小女孩。
“桃桃,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见小女孩表情茫然,似乎被吓得不轻,年长妇人的脸色顿时从担心转为焦虑,最后变成了愤怒。
只见她猛地抬起头,对着边上的月琉璃怒目而视,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你!你对我孙女做了什么!?”
“……”月琉璃没有回答,被遮盖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等一下,您误会了!”见月琉璃似乎被当成了恶人,姜爻赶紧上前解释。“刚才是他救了您孙女,我可以作证!”
“他救了我孙女?”妇人狐疑地看了眼姜爻,又朝边上打扮怪异的月琉璃瞥了一眼,满脸写着不相信。
“刚才的确是他救了这位小女孩,我也看见了。”
此时,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忽然从边上传了过来。姜爻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先前提醒他掉手机的那名青年男子。
“这个小女孩当时跌倒了,是这位戴墨镜的先生出手救了她。”青年男子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恐怕要酿成踩踏事故了。”
“是……是这样吗?”在第三人站出来说话后,年长妇人的态度显然软化了不少,但仍留有疑虑。“可是我孙女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之前还好好的啊……”
“因为被吓到了呗。”另一道女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个长相清冷的年轻女孩正靠在右前方的一张候车椅上,抬头望着妇人,看年纪好像是个大学生。
“刚才那种场面,连大人都被吓到了,更何况小孩。”那位女大学生扫了眼妇人的表情,冷冷说道。“把小孩一个人留在这,你这个监护人是怎么当的?”
“你!我……”面对质疑,妇人的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但她显然不愿在这“闹鬼”的大厅里多作停留,只能把到了嘴边的怨怼给咽了下去,转身抱起还在愣神的小女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候车大厅。
“呼……”见妇人离开,姜爻终于松了口气,要是月琉璃真被当成坏人,甚至闹去了派出所,那可就麻烦了。
“刚才,真是谢谢两位了。”姜爻转过身,向先前仗义执言的两人道谢。“要不是两位帮忙澄清,我这位朋友怕是要遭受不白之冤了。”
“原来……他是你的朋友?”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似乎有些诧异,视线在姜爻和月琉璃之间移动了一会。不过他很快明白了过来,识趣地没有多问,在点点头后便离开了。至于那位高冷的女大学生,则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们也先出去吧,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姜爻抬头望向月琉璃,忽然发现对方好像也在看着他,虽然那张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实在看不出表情。
“怎、怎么了?”姜爻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一步。
“……你之前,为什么要帮我?”
月琉璃忽然低声吐了一句。
“啊?”姜爻感到有些莫名。“因为你被冤枉了呀?作为同伴,帮你解释不是很正常吗?”
“……”月琉璃沉默了一会,半晌之后,终于别过了脑袋。
“……哼,谁是你同伴。”
月琉璃转过身,冷冷地抛下一句话,随即便头也不回地朝大厅出口走去,只留下满脸尴尬的姜爻呆立在原地。
这家伙真是……哎……
姜爻叹了口气,不过一想到先前对方曾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人,他对月琉璃的印象多少还是有点改观的。他觉得或许月琉璃的内心,并非像他表面上那么冷漠……虽然性格确实扭曲了点。
「啪嗒……啪嗒……」
两人一前一后步出了候车大厅,一眼就望见车站出口处围了一堆乘客,像是在向车站工作人员讨要说法。
“之前是咋回事?地震吗?”
“还有那个广播什么情况?我听到有鬼在哭!”
“吓死老子了!一定要给个说法!”
“对对!给个说法!”
……
受到惊吓的旅客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闹了起来,急得中间那位戴着工作牌的小姑娘连连鞠躬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刚才可能是我们广播出故障了……大家不要惊慌……”
被那么多情绪激动的旅客所包围,这名小姑娘相当不知所措,连说的话也变得磕磕绊绊。细密的汗珠出现在了她那白皙娇俏的脸颊上,原本打理得精致的短发也略显凌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安,如此狼狈的状态使得她那娇小的身姿愈加显得楚楚可怜。
只是周围那帮旅客们却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仍旧不依不饶,直到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从众人背后响起。
“刚才不是地震,是车站附近的山体发生了滑坡。”
喧闹的众人一时收了声,转头向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名头发略微花白,身着铁路工作人员制服的高大男子朝着人群走了过来。
“我是殷家庄火车站的站长,鄙姓乔。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不要为难我们的实习站员。”
男子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此人虽然看上去年纪稍长,但身姿依然挺拔,散发着某种说不出的威严。这让那些原本还在叫嚣的旅客顿时没了脾气,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这位乔站长继续说了下去。
“由于山土掩埋了进站方向的部分铁轨,短时间内所有外部列车都无法进入本站,我们会给各位安排退票,建议各位换乘其他交通工具。当然,不愿退票的旅客也可以改签,但我们不保证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客运。”
“这……”旅客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退票也好,这个站太邪门了!”一位操着本地口音的老者阴测测地嘀咕着,似乎依然心有余悸。“自从当年的‘那件事’之后,怪事就一件接一件!”
“那年事件发生的时候,好像也是这种暴雨天。”另一名中年旅客说着,看了眼外面的狂风暴雨,听口音也是本地人。“难不成之前的哭声就是警告?搞不好这雨会变成……”
“够了!别说了!”中年旅客边上的女性同伴身子一抖,似乎很害怕。“我要回家……我要退票!要真碰上血雨,我们所有人都要倒霉!”
话音刚落,那个女人顿时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转头“呸”了两声,像是要吐掉某些禁忌的词汇似的;而周围的其他本地旅客闻言,脸色也跟着变得复杂了起来,每个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件事’?血雨……?这个殷家庄站,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姜爻敏锐地从那些本地旅客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某些关键信息,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边上的月琉璃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张被遮盖的脸上已是眉头紧锁。
“我在这个站工作生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什么什么血雨,请大家不要人云亦云。”此时说话的是乔站长。“愿意退票或改签的乘客,请跟着我们的站员前往客服窗口,今天一定会给大家安排妥当的。晓芸,安排一下。”
乔站长说着,对着前方还在愣神的实习小姑娘打了个手势。后者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说道:“大家请跟我来,一个个排队不要挤。”
不知是顾忌着“闹鬼”传言,还是出于对现实的无奈,现场的大多数旅客没有再提出异议,众人在小姑娘的指引下,朝着站厅外的一处窗口走去。
由于殷家庄站本来就是个乡镇小站,再加上夜晚的缘故,滞留的乘客并不是很多,不过仅凭小姑娘一个人处理的确吃力了点。而乔站长显然也是发现了这点,转过身对着远处角落里在看热闹的一男一女扬了扬手。
“林丽,成越。你们两个也别愣在那,去帮一下王晓芸。”
“啊?可我是乘务员,又不是窗口客服……”角落中一名同样挂着工作牌,但却浓妆艳抹的长发女子似乎有些不满,她嘟着嘴,与边上那名高瘦的中年男子对了一眼,眼中满是娇嗔。“成车长,您也说一句嘛。”
“这……”那名姓成的列车长看着脸色阴沉的乔站长,又偷偷瞄了眼远处实习小姑娘那娇俏的身影,敷衍地笑了笑。“丽丽啊,既然乔站长发话了,那咱们就去帮帮忙呗,人家晓芸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哼,一口一个‘晓芸’的,叫得还挺亲热……你就那么怕你那小实习生累着吗?”那名叫林丽的乘务员不满地白了成越一眼,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对方,离开了站厅。
喧闹的站厅转眼恢复了冷清,只剩下寥寥数人还滞留在原地,其中就包括之前帮过姜爻的黑框眼镜青年和女大学生,以及姜爻和月琉璃。
“怎么,各位还不去办退票手续吗?”乔站长发现有人没动,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此时他却看到一个戴着墨镜口罩的高大“怪人”忽然向他走了过来。
“有件事我想了解清楚。”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月琉璃站在了乔站长面前。
“那些人口中的「血雨」,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