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呀啊啊啊……!”
一见到浓烟缭绕中那道残缺的焦尸,胆小的赵敏敏忍不住发出了尖叫,捂着嘴颤颤巍巍向后退去,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云叔。”
陈思缈神情哀伤地望着那具残尸,轻轻别过头,对着身后的绅士老者做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上前踏入废墟;而饕餮与姜爻也很快跟了上去,随着老者站在了那堆散落的尸块旁边。
“这……究竟是谁……”姜爻用手帕捂着鼻息,望着脚下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在先前的爆炸冲击下,尸体已经变得七零八落,想要辨别身份又谈何容易。
姜爻心中叹息着,有些于心不忍地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扫向周围,很快,某个闪亮的物体在焦黑的废墟中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什么?”
姜爻眯起眼,小心地走上前,轻轻拨开炭灰,这才发现是一串造型别致的黄铜钥匙。
“这钥匙,好像是……阿星身上的……”
姜爻愣了愣,猛地想起先前阿星带他们进屋时正是用的这串钥匙,心中的不祥预感再次萌生而起,这让他的脸色不由一变。
“难、难道……这尸体是……!”
“是阿星的可能性很高。”这次说话的是云叔,只见他叹息着戴上手套,捡起了那串钥匙。“阿星是这渭阳分部的后勤管事,而这钥匙他向来是寸不离身的,如今掉在这尸体旁,怕是……”
“如果……他当初不是帮我们去厨房准备吃的,也不会被卷入瓦斯爆炸……”
一想到阿星的死或许和自己有关,姜爻的心顿时揪紧,而反观边上的饕餮倒是表现得相当无动于衷,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那具惨不忍睹的焦尸,随后又转头看了圈四周的厨房废墟,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瓦斯爆炸么?呵呵……我怎么觉得这爆炸源头不是别的,正是这具尸体呢?”
“爆炸源头是尸体?这、这怎么可能!”姜爻惊讶道。
“不,他说的并没有错。”这次云叔倒是意外地站在了饕餮这一边。“从周围火势蔓延的痕迹来看,爆炸的中心点确实是这具尸体内部,而且你看……”
云叔说着,在一处疑似腹部的尸块旁边蹲下身,伸手指了指。只见这片腹部的位置已被拦腰炸开,显得格外凄惨;但更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断面内部竟呈放射状并已被烧穿,如此创口怎么看也不像是由外部的爆炸源造成的。
“这是……自爆?!可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自爆呢??”见到现实证据摆在眼前,姜爻错愕不已。而正当说话时,却见云叔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伸出手探入腹部尸块的断面内,小心地鼓捣着。
“您、您在干什……唔……”
见到云叔如此突兀的举动,姜爻的胃顿时有种翻江倒海之感,而饕餮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等在一旁,注视着云叔的动作。
『啪唧……』
半晌之后,一片焦黑的碎块被抽出了尸块断面,而云叔的动作也终于停止了下来,慢慢摊开掌心,只见一截扭曲的物体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这是什么?”
姜爻走上前,看着云叔手中的那枚奇怪的物体,眉间不由微皱。
这似乎是一截虫子的残躯,看上去像是蜈蚣,但要比普通蜈蚣大不少,一道道节肢顺着红黑相间的躯体密密麻麻排列在旁,显得分外恶心。只是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截残躯在经历了如此严重的爆炸后形状依然清晰可辨,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常识。
“『蛊虫』啊……这下有意思了。”饕餮看了眼那半截虫子,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蛊虫』?那是什么?”姜爻转头问道。
“是一种苗疆巫术的道具。”云叔说着,掏出手绢,将那半截蜈蚣小心地包好。
“在湘西,有一些地下苗人巫师能利用秘法逼迫毒虫互相残厮杀,最终留下的那一只便会成为被巫师操控的『蛊虫』。而『蛊虫』的类型千变万化,有的身怀剧毒,有的能进入人体控制人的行为,使之成为傀儡。在如今这个时代,这种养蛊巫术早已被明令禁止,有些不良巫师在行动时为了不让外界察觉是『蛊虫』作祟,还会提前在虫体内植入自爆法术,以毁灭证据。”
“那……这次难道也是……”姜爻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焦尸,没有说下去。
“恐怕八九不离十。有人在阿星体内预先植入了『蛊虫』,并且把『蛊虫』当成了*,而这屋子都是木质结构,所以很快就烧起来了。”云叔说道。“原本这场大火足以把尸体和蛊虫烧成灰烬,不过对方可能也没想到大小姐会那么快把火灭了,因此才留下了线索。”
“那么可怕的虫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植入到阿星体内的?之前的他完全没有任何被下蛊的迹象啊……”姜爻犹疑道。
“『蛊虫』可以在法术作用下伪装成虫卵形式,通过食物或者人体皮肤直接接触潜伏进目标体内,而且在潜伏期内的话,被寄宿者是不会有任何异状的;然而一旦施术者发动法术激活虫卵后,虫卵会在短短十数分钟内迅速成虫化并控制目标,而被寄宿者也将再无活命可能。”云叔认真地说道。
“阿星之前带我们去房间时的表现并无异状,那也就是说,是在他离开之后的短时间内,有人暗中施术激活了虫卵,使得阿星体内潜伏的『蛊虫』迅速成虫化,并且造成了现在的惨状吗……”
姜爻思忖着,而此时陈思缈焦急的询问声已从后方响起:
“云叔,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的,大小姐。”
云叔点点头,随即站起身走出废墟;而姜爻见现场也没什么可查了,便也打算跟着出去,然而回头一看却发现饕餮依然盯着那些零落的尸块,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姜爻问。
“……没什么,走吧。”
饕餮从尸块上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了废墟,而此时等在客堂里的陈思缈等人也终于看到了云叔展示出来的『蛊虫』残躯,个个惊讶不已。
“『蛊虫』!?那么阴毒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陈思缈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半截诡异的蜈蚣,一张俏脸“刷”的一下白了。
“这是在尸体内发现的,也是这场大火的源头。”云叔说着,收起了手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下蛊谋害了阿星。现在既然已经有人死在『蛊虫』之下,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从现在开始,希望大家暂时不要饮用宅子里的任何水源或食品。”
“等一下,您刚才说……被烧死的是……阿星!?”赵敏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泪在眸间打转。“怎、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嘶……之前我倒的确察觉厨房有动静,难不成真是阿星?”吴老六托着下巴,一脸纠结的样子。“而且现在事情闹得那么大也不见阿星出现,这也说不过去啊!”
“唉……”云叔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串黄铜钥匙递到了陈思缈的面前。“这是在尸体边上捡到的。”
“这是阿星保管的钥匙,这么说来……”陈思缈望了眼废墟的方向,在悲伤之余眼中隐隐燃烧着怒火。“阿星平时为人憨厚,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非要用这种方式置他于死地!”
“『蛊虫』……该不会、真的是‘她’吧……”阿虎盯着被烧尽的废墟,眼神有些发直,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似的;而同样脸色难看的并不止他一个,身边的张秋月在见到那『蛊虫』残躯后抽筋的表情也一直没缓过来过。
“先是王乐,现在又是阿星,再加上那对尸蜡的脚印和『蛊虫』……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张秋月咬着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姜爻注意到了两人的异样,连忙追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没、没什么……”阿虎不自然地别过头,神色阴晴不定,但如此反常的样子显然瞒不过陈思缈的眼睛,只见后者两眼一瞪,语气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怎么回事?说!”
“大小姐,我、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阿虎被陈思缈这么一瞪,顿时方寸大乱,哆嗦着往后退了一步,而一旁的张秋月在压力之下也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临界点,终于猛地抬起头,大声吼道:
“是文婕!一定是那个贱人阴魂不散,跑回来害人了!”张秋月瞪着泛着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文婕?不就是先前我们下榻的那间屋子的原主人吗?
听到张秋月口中的这个名字,姜爻立即联想起了先前在房间的梳妆台下见到的那些手绘图鉴,而上面的落款正是“文婕”二字。
“文婕?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陈思缈思索着,眉间微微皱起。
“文婕以前是我们这儿的药剂师,但在一年前……失踪了。”阿虎沉着一张脸,终于像是放弃了隐瞒。
“失踪了?”
“是的,当年她给客户配置药剂,结果出了错,导致客户服药后意外身亡。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咱们陈家药行也赔了不少钱……”
“我想起来了,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陈思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那时我在国外不清楚详情,但确实有听说分部有位药剂师出了事……那文婕后来怎么会失踪的?”
“哼,还不是因为畏罪潜逃!”张秋月白眼一翻,插嘴说道。“当年出了事后她大概怕坐牢,竟然连夜消失了,后来人们在山里一处瀑布悬崖旁边找到了她的行李,但人却不见了,估计是失足跌了下去,连尸体都没找到!”
“不……她、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听说文……文小姐一直以来的口碑都不错……”
听闻张秋月所言,一旁的赵敏敏忽然急急开了口,但没说两句便被张秋月怼了回去:
“你懂什么!才来了没几个月,连她面都没见过,有什么资格替她辩解?闭嘴!”
“我……我……”赵敏敏被堵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脸委屈地抹着眼泪,低头搓着衣角。
“既然这位叫做文婕的药剂师一年前便已身亡,又怎么可能现在出来害人?”姜爻思寻着,忽然想起了那对先前出现在井边的尸蜡脚印。
“一年以前……?难道说,你们是怀疑是她‘尸变’后回来……”
“没错!一定是她!”张秋月双拳紧握,那张满是雀斑的脸在憎恶之下显得格外扭曲。
“之前王乐的死估计也不是意外,肯定也是她害的!因为只有她……才有害死王乐和阿星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