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 作者:引煜
分卷阅读170
几日,君赢浩等人,继续作为煜羡出使的官队,停留在映碧。
映碧皇帝深晓待客之道,不论是白日黑夜,都派有礼部的官员,专门陪同他们游山玩水,怡情遣兴,以欣赏这映碧塞上冬来的大好风光。
更甚至,有不少时候,大映碧朝的厉武皇帝还亲自出马,陪同他们一起泛舟江上,遍览大映碧朝物载人丰的富足景象。
而这日,恰好到了映碧一年一度的祭祖时期,宁紫玉便派人邀请煜羡的使者,与他一起驾车游行,祭祖巡幸。
君赢浩虽然答应了,但这些日子以来,他知晓宁紫玉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先不说割城的条约他迟迟不签订,就是刘杳那方,事情也没有任何进展。
君赢浩心里着急,却也不得不先装作乐不思蜀的模样,以放松宁紫玉的警戒心。
而祭祖这一天,也确实热闹。
不过,墨水心可不会是在马车里待着老老实实的主儿,他没过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于是就拉着君赢浩一起,从马车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人群逃走了。
他二人武功高强,一般人无法企及,便是悄悄逃走,也没有任何人察觉。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潮拥挤,墨水心拉着君赢浩,在人群中左右穿梭,玩得不亦乐乎。
君赢浩因为心里有事,转过几处之后便失了兴致,而唯一剩下墨水心则在那里东瞅瞅西逛逛,看见了新鲜的事物之后便开始大呼小叫,手舞足蹈,总是片刻也安静不下来,很是天真无邪。
君赢浩每当看到他这个时候,心里一时除了又是黑线又是无奈外,还隐隐的掺杂了些不知名的抱歉情愫,五味陈杂。
而若要说到为什么抱歉,君赢浩则又不可控制地想起那日临走时,皇兄紧紧地捏住自己的肩膀说过的话。
“若你是朕,六弟,你认为,‘刘杳’这个人,朕该留吗?”
还记得,皇兄当时脸上的表情,又是痛心又是不忍,就像作为一国之主的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是不理解,不是不认同,可……墨水心那一方的人……他怎么能动?……
君赢浩收在袖口中的手一紧,用力攥紧剑柄,却仍是免不了心中一片揪扯。
他亦曾出言拒绝过皇兄,可是当皇兄问他,是不是在他心里,一个墨水心,比煜羡整个家国臣民都还要重要的时候,他却无法回答。
他知道刘杳与四哥关系匪浅,便又想找四哥商量,可谁知那时大哥却阴着表情警告他:“你四哥回来后身体刚痊愈不久,所以这‘刘杳’之事,朕希望,除了你我之外,不要再有第三个人知晓。明白吗?!”
如此一来,君赢浩只得作罢。
难道就真的只有坐视皇兄杀了刘杳一途,才可行吗?
君赢浩进退两难,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出口轻叹了一声。然而他转念又一想,又觉得‘刘杳’这个人,若不是因为他身世原因,必定会活得比别人更好,更潇洒。这便是宿命吗?
这一日祭祖,很长时间才结束。
不过这倒是正好合了刘杳的意,他正好趁着皇宫上下忙前忙后的时候,找寻母亲尸身的下落。
可谁想他查到一半,却不期然地遇上一人,让他吓了一跳。
“刘公子在找什么?竟是这样认真和小心?”
纳兰迟诺忽然开口,造成刘杳的下意识恐慌,他猛地一抬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纳兰迟诺那双吸人神采的点漆双眸,因此险些失足向前跌去。
“小心!”纳兰迟诺很善解人意地扶了他一把。
刘杳道了声谢,待好不容易站好,才问:“今日是祭祖的大日子,王爷怎么没跟着大队人马出去?”
“祭祖?祭祖祭的也是宁氏的祖先,跟本王有何关系。”
纳兰迟诺笑了一声,望着刘杳打量一番,随之邀请道:“你看今日日朗风清,天气甚好,既然煜羡随行的各位使臣大人都已出去不少,你我二人,就不如衬兴打个酒场,去颇有名气的醉香楼小聚如何?”
刘杳摇头,本想要拒绝,却听得纳兰迟诺话题一转,忽然道:“我知道刘公子一直在查煜羡太后的尸身一事,本王对此事也略知一二,如若有兴趣,自可详谈。”
刘杳闻言,立刻追问道:“王爷知道,现在那具女尸葬在哪里了吗?”
然而纳兰迟诺却避重就轻答道:“皇上曾有禁令,只要是这映碧之内,谁敢提到那具女尸的只字片语,重则株连九族,轻则发配边关……如此,谁敢嘴碎?”
“而且……这还关系到大映碧朝甚是机密的地宫一事,寻常人等又如何能知道。”
言下之意是倘若刘杳想要知道详情,必得靠他纳兰迟诺。
纳兰迟诺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自然明白,在现在的“刘杳”与皇帝之间,两人都有一道死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是一个死结,亦是一道死关,就如“生”与“死”的距离,永远都是那样的令人无法跨越。命中注定,现在的“刘杳”,绝不会再相信宁紫玉。所以,不论如今,宁紫玉再是怎样的忏悔,怎样的挽回,也都无济于事。
“刘杳”,或者说是叶邵夕,就是宁紫玉内心底一道最不安生的指望,然而这指望,如若他纳兰迟诺可以善加利用,最终,却会将宁紫玉推入绝望的深渊。
纳兰迟诺有一双十分清澈的眼睛,所以他也看得最明白,不论宁紫玉之后会变得如何的强大,“刘杳”,仍然会是他身上那道最为致命的伤口。
想象着以后,会有何等快活的一刻,纳兰迟诺便不禁唇角带笑。
“皇宫里谈这件事不方便,不如这样,午后酉时,本王在醉香楼,恭候刘公子的大驾?”
刘杳迟疑了迟疑,最终还是敌不过诱惑,道了一句好,答应了下来。
安邑醉香楼。
古诗有云,千古飘香传盛事,安邑筵罢独此楼。
安邑城角的东南一隅,在一排排古松的整齐环绕下,一座高百尺的食楼拔地而起,很是气派。午后酉时,醉香楼生意兴隆,人满为患。
刘杳仰头,在离他数尺,写有“醉香楼”三个字的牌匾前停下。他怔怔地望着醉香楼镶金包银的牌匾,心里一时拿不准自己到底该不该来。
按道理说,他不希望自己,和之前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有任何瓜葛。这瓜葛,包括“叶邵夕”前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所做过的任何一件事。他希望“叶邵夕”这个名字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刘杳不否认自己在怕,他怕他好不容易重新脱胎换骨才换来的身躯和意志,不日,便会在“叶邵夕”这片深沉厚重的阴影下,变得萎缩和干瘪。
往昔事,当真最怕回首,而受过伤后的灵魂,谁都无法真正回眸。
刘杳出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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