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前饭后 作者:钱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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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吃完了，意料之中的“谈心”降临了。

    “碗先放那，芮芮，你过来。”肖妈终于把这一局游戏通关了，毫不留恋地放下手机，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肖井芮慢悠悠地把小方凳端进来，坐在小方凳上拨弄着痘子后颈窝厚厚的毛，一声不吭地等着二老训话。

    “芮芮，你跟妈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调走。”

    “还有什么好说的呀，该说的都说了。”

    “你这孩子，还不懂，现在不去，你以后会后悔的，你爸都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现在只等你答应，你想想……”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肖井芮打断了肖妈。

    “你想清楚了，你都想了些啥？”一直没说话的肖爸开口了，这些天下来，他的耐心已经被自己这个比牛还倔的女儿磨完了，“肖井芮，我好话歹话都跟你说尽了，你怎么就这么顽固？之前费了那么多心思给你调工作，你不乐意我都算了，现在算算你在那个厂里待了有两年多了，你也该玩够了吧，你不小了，要为自己的今后着想！你爸我又不是什么高官，下次再想调动，可就没这次这么好待遇了，而且这次那个地方，领导我大多都认识，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到时候让他们关照一下，你以后想要往上走也容易……”

    “我干嘛要往上走啊，我就在厂里。”肖爸也被她打断了。

    看着自己女儿那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平时不怎么爱发火的肖爸火气突然就上来了。

    “肖井芮……”肖爸瞪着肖井芮，也许是气急了，气话卡在齿缝间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肖井芮默不作声地盯着肖爸瞪大的眼睛，满脸不畏强权的表情更是气得肖爸额头的青筋直跳。两个人都是一句话也不说。

    “芮芮，你这孩子，你爸还不是为你好，你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肖妈赶紧说了一句，打破了就快要爆炸的僵局。

    “我都说了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说了，让那些亲啊戚的，别再给我打电话了，真的好烦！”肖井芮抓狂道。

    “嘿怎么跟大人说话的，肖井芮你能耐了是吧，火气是越来越大了。亲戚给你打电话怎么了，大家还不都是关心你，都不希望你走偏了，要不是看着是亲戚，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谁愿意管你！”肖妈不高兴了。

    肖井芮烦透了这些所谓的关心，说什么不希望自己走偏，为了自己以后能过得好，可这些亲戚们能不能扪心自问一下，你自己就过得非常好了吗？不好或者不够好是吧，那能不能不要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肖井芮极其不耐烦地把头扭到一边，用再明显不过的肢体语言告诉她老娘，她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是，我们烦，全世界都烦，就你肖井芮不烦。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多少人想去那个地方要那个位置，你肖井芮还看不上。”肖爸也是忍无可忍了，他什么也不想再说，失望地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叫肖妈离开：“别跟她说了，走。”

    肖妈没动，肖爸扫了坐着的老婆孩子一眼，自己走了，他到门口的时候，肖井芮盯着茶几的一个角，用肖爸刚好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说：“别老拿你们的尺子来衡量我，也不要总用‘别人’或者‘大多数人’来跟我说事，冷暖自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很清楚。”

    她没有听见她爹回答的声音，只听见“砰”的关门声。

    “来，芮芮，坐过来，”肖妈缓和了语气，尽量让声音柔和下来，拍了一下自己旁边的沙发，“妈妈问你。”

    “嗯。”肖井芮带着戒备坐了过去。

    “你老实跟妈妈说，你不愿意离开厂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肖井芮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老娘这是猜到什么了？

    “我就是喜欢厂里，就是不想走。”肖井芮避重就轻地回答。

    肖妈是什么人，她再了解自己女儿不过了，一见肖井芮这样，基本便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追问道：“是不是因为某个人？”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不走。”肖井芮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跨到阳台，一屁股栽进了摇椅里，脸朝着窗外不再理会肖妈。直到听见了关门声，她才把头扭了回来，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开始发呆。

    是的，刚才有一瞬间，肖井芮心虚了，但只是一瞬间，因为她没想到她老娘会这么执着的追问这个问题，她绝对是猜到什么了。那一瞬间过后，肖井芮开始犹豫，躺在摇椅上眼睛望着窗外不停地想，要不就跟他们说了吧？说出来，又会像几年前一样吗？不，这一次，一定要说服他们，她要和翟沁在一起，谁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对了，沁沁怎么还没回来。

    肖井芮看着外面黑沉的天空，想看看几点了，这才想起手机被自己关成静音扔卧室的床头柜上了。她去卧室找到手机，有两个未接和一条信息，都是翟沁的。

    又要加班，这么冷的天……肖井芮捏着手机，回想了一下翟沁今早出门穿的衣服，意识到今早上她在厂里，并没有看着她出门。不过公司和车上都有空调，她办公室里还有毯子，应该不会冷吧。

    肖井芮想去接翟沁，想了想，对方在信息里说会回来很晚，让自己先睡，所以还是不去了吧，去了会让她分心。肖井芮泡了杯咖啡，抱着杯子坐在阳台上跟痘子大眼瞪小眼地发呆（痘子是大眼，她是小眼），之前睡了大半天，这会儿完全没有睡意。

    又坐了好久，肖井芮突然拿出手机，往下翻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她老娘建的群。这个群只有三个人，她，和她爹娘。肖井芮几乎不上网聊天，也就从来没在群里说过话，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在群里说。肖井芮点开她老娘的头像，切换成了私聊。

    “妈，你猜对了，我不想走，确实是因为某个人。”

    “？？？”肖妈回得很快，但只有三个问号。

    “以前看见过一句话，‘任何一切让子女依自己意愿去生活的父母都是耍流氓’，现在的你们就像是流氓，非要让我依你们的意愿去生活，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

    对话框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很快提示消失了，肖妈的消息却没有发过来，过了几秒，又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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